669、武烈皇后15
吕范带着人扛着锄头往来路的方向跑, 跑出去三百步以后,他停了下来。把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士兵分成三组, 略略讲解了要做的事情,就让这些人散开刨坑。

很简单的事情, 这些士兵要围着车阵刨出来三道浅沟,每道沟宽不过一尺,深浅一定要不同且不能超过半尺。沟与沟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十步远。

吕范只管扛着锄头划线, 那些士兵经过这几天的磨合, 也都很听话地按着吩咐做。然后吕范叫了几个看着还算是脑瓜灵敏的军卒,让他们在第三条沟与车阵之间刨坑。

这坑就很重要了。

规定大小有大半个马蹄, 深浅只有多半个马蹄。半尺左右的间隔, 一直刨到三条沟都好了,吕范才招呼军卒跑回车阵去拿武器。

原来在前面埋伏、准备打车队个措手不及的那一千多军卒,已经与列阵的吴夫人他们相隔不远了。

吴夫人看吕范带人回来,吩咐他道;“子衡,你把这些士兵整队, 一会儿跟在部曲的后面行事。”

吕范大声地应了。他明白吴夫人的意思, 朱治的这些军卒没有经过像孙家部曲的小阵法训练, 一旦与超过自己数倍的敌人对抗, 很可能瞬间就溃败下来,然后会冲垮了部曲的战阵。而让他们跟在后面做侧面的防守、补刀就很适合了。

领头的军官大概是个校尉级别的, 带着十几个骑马的军卒站在步军的前列,与吴夫人、孙河这边二三十匹战马的队伍只对峙不动手。

三百步左右的弓箭射不到的距离,但是对阵的两方士兵跑到一块打起来,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。

吴夫人猜测出他们在等什么,她对孙河交代:“伯海你来压阵,等我的号令。”然后伸手要过孙河挎着的弯弓,再接过孙河递过来的箭囊,驭马向两军阵前跑去。

朱治在车阵里急得简直要跳起来。

那是吴夫人、是孙家的主母,是孙策的亲娘哎!孙河你怎么就让她出阵了呢。这要是出点事儿,孙策还不得找自己算账啊。他开始后悔自己去找孙策提议把吴夫人等接出来了。

对面战阵里的那个校尉见一个女人一手□□一手拎着弓箭杀气腾腾地飞驰过来,他下意识地敦促自己的辅官上前。那辅官摘了马鞍上挂着的大刀,双膝磕马跑了过去。

两匹战马相对奔驰,那辅官才跑出去,就见对面的女人拉开弯弓对他放箭。

他赶紧挥舞大刀拨打箭杆,一边拨打箭矢一边在心里咒骂,这女人怎么连通名报姓的规矩都不守就开打啦?

吴夫人就是不想与他讲什么通名受死、然后你一刀我一枪往来的规矩。真讲规矩这些人就不会做出埋伏军卒、截杀他人家眷的事情来。

他们该去找孙策真刀实枪地拼杀。

一、二、三,几箭首尾相连,分射上中下而来。

那辅官手忙脚乱拨打箭矢,护着自己的面门、胸前和战马。他正惊讶射来的箭支劲头大的惊人,震得他手臂发麻的瞬间,吴夫人的战马已经跑到和他很接近的地方了。

吴夫人把弯弓挂在马鞍上,提起长/枪以刺破天穹的气势、锐不可当的力量向他当胸扎去,眨眼间长/枪堪堪就递到他的护心镜前面了。

那辅官也是久经杀阵的历练出来的,他一边使刀相抗,一边侧身用膝盖磕马腹想往侧边躲避。

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儿,吴夫人的枪尖扎进了他左肋盔甲下的战袍里。

“起。”

吴夫人大喝一声,把辅官从战马上挑了起来,长/枪颤巍巍地弯沉成弓,让看着的人都提心会不会下一瞬间就被那辅官坠断了枪杆。

“趴”,那辅官被结结实实地甩了出去,砸得尘土飞扬。

吴夫人在失去主人的战马后臀顺势击了一枪杆,那战马吃疼不起,顺着马头所在的方向往两军阵前的一侧惊奔而去。然后吴夫人顺手在挣扎着要站起来的辅官后背补上一枪,让惨嚎声回荡在两军阵前。

对面那一千多士兵都倒吸一口冷气,娘哎,这女人这么狠?这么厉害?!

由孙河压阵的部曲都鸦雀无声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,朱治带过来的军卒则大声喝彩起来。高呼着“夫人万胜”,“夫人万胜”。

吴夫人干净利索地杀了那辅官,拿下第一阵。

孙权一手拉着孙翔,一手拉着孙朗,靠着木箱坐在内圈的车阵里面。他听着呼喝叫好的声音,心里更是着急。奈何阿娘说了要他护好弟弟,敢违背军令就用军法处置了,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服从安排。

孙匡则被夹坐在孙嫒和孙珊之间,三姐弟都在发抖。大乔挨着紧紧搂着女儿索索发抖的小吴氏坐着,努力控制住自己上下相磕的牙齿,直面战阵的厮杀声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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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失一局,丧了自己的辅官,让对面的校尉很震惊。他对吴夫人身后那些叫喊“夫人万胜”的军卒尚还能接受,让他震惊的是士兵喊出来的内容——刚才出手的是吴夫人。

没听说孙坚的夫人有武功啊。

且这身手还不是自己能对抗的。

给他更大压力、让他更为忌惮的是那些在围成一圈的车阵前站立的服饰不同、雅雀无声的军卒。

这些军卒沉默不语的气势就显示出比那些呐喊的军卒有更多的煞气,他们应该是战场上历练下来的老兵、精兵。

那校尉分析了一番,内心暗暗地叫苦,原来以为把孙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抓回扬州做人质,会是很轻松的事儿。如今看来搞不好可能要把命丢在他们手里啊。

可他咬着牙齿不喊动手,忍着吴夫人让她把己方的士气压下去。他在等,等即将到来的骑兵马队。他领军出来前,刺史大人说了要调集二百人的马队随后追击,自己只要堵住车队不给他们出扬州的地界就可以。

他忖度着骑兵应该就到了。

果不出他的所料,远处飞扬起了烟尘,随即大地也隐约感到颤抖。喜色涌上那校尉的脸庞,太好了!骑兵终于追过来了。

就在他想驭马上前与吴夫人好好说几句,劝吴夫人立即投降跟随自己回扬州,耳边响起尖锐的竹哨声。

一长一短,长短应和。

在吴夫人吹响的竹哨声里,孙河也吹响了竹哨。

二三十的骑兵立即拍马加速,往吴夫人身边冲去。百多名沉默不语的部曲,跟着孙河的一声声短促尖锐刺耳的竹哨音,一步步地向前。整齐划一的步伐,无声地传递出坚定的杀伐决心。

那校尉赶紧让军卒射箭阻拦冲过来的骑兵,可是三百步的距离,对方的骑兵又是先发动,不等那手脚快的士兵射出第二箭,吴夫人拨打着漫天飞舞的箭矢冲到他跟前了。

骑兵冲进步卒的战列里,就仿佛是老虎扑进了羊群。

吴夫人带着这二三十的骑兵立即就把这千来人的队列冲了一个对穿,当她兜着战马回转的时候,恰好是孙河带着部曲与扬州的步兵对上了。

混战开始了。

吕范一边舞刀,一边吆喝着朱治带来的军卒,跟住孙河的小军阵。

远处的马蹄阵阵轰鸣也在这时逼近战场了。

扬州的军卒士气大振。

吴夫人领着骑兵往回冲杀。

扬州兵前后被冲击大乱起来。

朱治站在木箱上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,黑压压的绝对会有二百人以上,他握着手里的战刀觉得两股战战,要不是吕范之前叮咛他那句话,他就要冲出车阵与骑兵厮杀。哪怕死在骑兵的马刀下,也好过这样等死的煎熬。

“君理,夫人要你在车阵里守着。你就好好地给夫人守着。几个小公子都在车阵里呢。”

朱治心如油煎一般,心里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对付冲进车阵的骑兵。这一人半高的车厢板,战马是跃过不来的,对付下了马的骑兵,内圈这百十多人应该也差不了多少。

他更担心在正面相抗那一千多军卒的吴夫人等人……

朱治觉得自己从跟随孙坚以后,从来就没遇见过这样为难的时候。

他眼看着那些骑兵越来越近,看着那些疾驰的战马很轻易地越过了第一道小沟、第二道小沟。然后他看到冲在最前的战马,在越过第三道小沟后,突然马失前蹄歪倒了。

紧随其后的战马,赶紧都在主人的驾驭下往两边上闪开。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朱治吃惊地张大了嘴巴,半天不能合拢。

不论是往左躲、还是往右闪的战马,都不停地出现马失前蹄扑倒的状况。

从他们后方追上来的这二百多骑兵,前半段不停地有马失前蹄扑倒的情况。而跟在后面疾驰的骑兵,被车阵前的厮杀声勾着往前冲,跟着就出现收马不及而被绊……整个骑兵队伍立即陷入混乱中。

朱治握刀叹息,“这时候就应该冲杀出去。”

吴夫人带着那二三十的骑兵在步卒阵里冲杀了两个回合,骑兵与孙河率领的部曲小战阵配合着击垮了那千余人的军卒。

堵路的这些军卒溃散奔逃。她领着骑兵脱离了战圈,用竹哨子招呼孙河领着部曲向她靠拢,准备应对前来追击的骑兵。

将出现溃逃军卒的战场交给吕范率领的朱治步卒。

这一番厮杀,人人都挂了彩,胜利刺激着亢奋的这些人,直到绕过那些陷马坑的百余名骑兵,从车阵的左右转过来,出现在他们面前。 展开全部内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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